急劇變化的時代,網絡和媒體創造的流行語各領風騷沒幾天。有時候,一句流行語,很可能是一種現象,一個群體,一段歷史。我要說的一個詞是:個性官員,它似乎已經從媒體的辭典中消失了。
  曾幾何時,“個性官員”是媒體的寵兒,我們能列出一串長長的名單。曾經大刀闊斧砍向官場陋習的宿遷市委書記仇和,曾刮過好幾場“環評風暴”、敢向政府和企業開罰單的環保部副部長潘岳,曾經炮轟教育亂收費的教育部副部長張保慶,曾經以一次次審計風暴使審計署獲得巨大聲譽的審計署長李金華;曾經一次次奔波於礦難現場痛斥無良礦主的安監總局局長李毅中。他們敢說敢言敢於向陋俗開刀的鮮明個性,給公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
 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,個性官員這個詞開始淡出輿論視野,似乎是集體從媒體前臺退場。曾經的個性官員,高升的高升,退休的退休,沉默的沉默,作為一個群體和一個現象,他們慢慢成為人們的記憶。
  不知道這個詞是如何消失的。有的是因為官員的個性融於制度之中,而使之成為一種常態,比如,李金華的個性就給審計風暴的制度化帶來了強大的推動力,在提升審計地位中,使“風暴”成為常態,繼任者不必再像前任那樣張揚個性;有的是因為崗位的變化而磨滅了個性。張保慶的退休,也帶走了他的能言和敢言;仇和的高升,那種使他成為萬眾矚目的政治明星的個性也被隱藏了起來。
  不知道這個詞為什麼消失,但是,中國的改革深化需要負責任、有擔當、敢作為的個性官員,鐵板一塊的既得利益和種種已成痼疾的官場陋習,需要“個性”去撼動,“寧做庸官而不敢承擔改革風險”的保守政治取向需要“個性”去刺激,“不敢創新、害怕當改革先行者”的鴕鳥思維需要“個性”去針砭。
  當然,公眾所期待的個性,不是那種無視民主的專斷和鐵腕,拿“聽不見不同意見”的強硬當個性;也不是“人治”的代名詞,將個人的意志和偏好置於組織和制度之上,一言堂下為所欲為,拍腦袋決策拍屁股走人,拿不負責任當個性;當然更不是那種人們所厭惡的作秀姿態,台前說這一套,背後做另一套,所謂“個性”不過是一種欺騙大眾的表演,高調取悅大眾,卻從沒有實質性的行動。
  公眾期待的個性,是一種在改革問題上的勇氣與擔當。敢於當領頭羊,但不是去出風頭;敢於作決斷,但不是反民主;敢於對陳規陋習動真格,但不是做樣子放空炮;敢於創造創新,但不是盲目折騰;敢於頂著壓力得罪人,但不是一意孤行。政治家身上最讓人肅然起敬的個性,是不與瀰漫於周遭的庸俗人格和官場惡習為伍,以“改革就是我們這一代人的歷史使命”的責任感去作改革的馬前卒,看到舊體制的重重弊病並用點滴的努力去清除。作為一個權力的擁有者,自身並不迷戀權力,而是主動將自身置於制度之下。不用官話套話,用老百姓喜聞樂見的語言,就是個性;不與庸官懶官為伍,以成為改革先鋒為榮,就是個性;不是為了安全而在觀望中隨大流,而是敢說不一樣的話敢做不一樣的事,就是個性;敢於為自己的決策負責任,有真正的自信,不害怕成為輿論關註的焦點,不害怕網絡上的爭議和罵聲,就是個性。
  如今,不少官員面對網絡爭議時缺乏面對的勇氣,不敢表現個性,擔心被人說是“出風頭”,害怕“槍打出頭鳥”,焦慮於被關註後媒體帶著放大鏡找問題,反而做不成事了。其實這是缺乏自信的表現,公眾並不會苛求真正的改革者,官員要習慣在輿論的監督下去推進改革,習慣自己的個性受到制度的約束和輿論的圍觀。
  在我看來,有沒有一批敢於擔當的個性官員和明星官員的出現,是衡量改革有無活力的一個標準。改革已經成為我們這個時代最大的強音,但接下來的改革之路怎麼走?在法治框架之中,民眾自下而上的倒逼,改革委員會自上而下的啟動,個性官員巨大執行力的推動,才會形成最大的改革合力。  (原標題:改革需要有個性的官員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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